第2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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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4 章
‘咯吱’一聲，灑掃女工三曉推開廢棄柴房外面掩映的房門，手顫悠著掛鎖，踩著步子慌張地去了前院東邊的廂房。
柳記客棧坐落在平津城最繁華的太平街上，然而今天發生的事，對三曉來說，卻一點也稱不上太平。
前線的戰火燒到了沿海的江城，相隔不過幾路站點的平津卻仍舊歌舞升平，那些戴著帽子的肥肚男人自稱紳士，嘴裏叼著一尾短短的名牌香.煙，來柳記客棧與老板娘柳青煙攀談，說著些自認灑掃女工聽不懂的話。
這不，天才一亮，樓上柳青煙夾著的尖細嗓音就傳下來了。
“三曉，院子今日可是掃了？”
話落，陳星就似再已繃不住，沒忍住擡手叫哢，湊到徐諾面前愁眉苦臉：“徐老板，你就饒了我吧，這老板娘誰演都行，就我是真不行啊……”
“再克服一下，好歹是個大美人呢。”徐諾油鹽不進。
陳星仰天哭嚎，李樂妍走過去安慰她好一會兒，排練照常開始。
她們所演出的故事背景是在民.國.戰爭時期，前線戰事嚴峻，深入敵方內部的情報員幾經波折傳遞出作戰路線，原本的接線人員犧.牲，危急之際，被另一支神秘組織搶救將線轉入平津城。
情報員最後一站聯絡的地點就在柳記客棧。
廢棄柴房內，情報員就著油燈木炭，在撕下的染著血痕的白巾上一點一點把情報寫了上去，最後一字落筆，接線的情報員也咽了氣，死前都還抓著灑掃女工三曉的袖子。
情報員的遺言還響在她腦子裏，三曉需要揣著這份隨時都可能讓她喪命的情報，等上線的接頭人。
三曉的心始終顫著，客棧又因為柳青煙的緣故不時來一些各路形色的軍..官，她每日灑掃時都不免有些小心。
直到今日，客棧裏終於來了位開榮記大飯店的商人。
和沈誠的第一場戲就是兩人對視的眼神，情報處處長周明深斂眉盯著這個不時打量自己的女工，深沈的眉眼叫人看不出情緒，轉頭又和老板娘點頭打招呼。
只是全程都沒有說話，這讓三曉又想起情報員閉眼前給自己的交代，讓他等一個如他一樣的人。
情報員是個啞巴，所有的信息都寫在白巾上。
李樂妍又往沈誠的方向看了一眼，眼中的打量和緊張都表達得很好。徐諾滿意地點點頭，宣布今天的排練就到這裏。
李樂妍松了口氣，同時又看著劇本後面她和沈誠的對手戲，擡手將本子蓋在了臉上。
舞臺劇成功通過了校選，表演當晚，李樂妍換好衣服，劇組的所有人都在有條不紊地對臺詞，他們的節目排在第七個，抓緊時間又排練一遍。
李樂妍看著舞臺上明亮的燈光，小腿卻忍不住有些發軟，剛和她對完戲的沈誠站在旁邊，註意到她臉色有些發白，伸手從兜裏掏了顆薄荷糖撕開遞過來：“含一分鐘，能緩解緊張。”
李樂妍說了聲謝謝將糖含進去，冰涼的薄荷味讓人稍稍鎮定了點，沈誠手裏拿著臺本：“不用緊張，你臺詞記得很熟，就把它當成排練，再重覆一遍。”
聞言點點頭，李樂妍：“好。”
主持人很快上前報幕，班裏的同學幫忙把道具搬了上去，十三中文藝節歷來隆重，舞臺上的投影屏正放著畫面背景，陳星已經上了臺。
李樂妍在臺下又把自己的臺詞過了一遍，趁切燈的時候上了臺。
一片漆黑的舞臺上，燈光從頭頂升起，‘三曉’很快進入狀態，故事一路進展到周明深入住客棧。
柳青煙特地到前院來尋她：“三曉，樓上東邊的房間先去打掃了，弄幹凈一點。”
“嗯。”三曉點著頭，手指掐在掃帚上，鼓著膽子接話：“是哪位榮記大飯店的老板？”
不知是心情好還是什麽，柳青煙竟然回了她：“不錯。”
“可那位先生、瞅著像是個……寡的。”
這話卻讓柳青煙皺起了眉，冷冰冰剜她一眼：“客人的事情少打聽。”
這般反應，看來是真的了，三曉心裏想著，面上配合地應了幾聲是，往樓上去了。
周明深的房間在三樓東邊第一間，三曉推開房門進去，裏面空空蕩蕩，她仔細把房間掃了，動作很慢，又像是在刻意地等著什麽人。
終於在她擰完抹布轉身的時候，房間裏虛掩著的門再度被人推開。
三曉直起身喊了聲先生。
周明深掃她一眼未作理會，淡淡地站在原地，三曉並未說太多，走過來端著水盆往外，卻在經過男人身邊時沒端穩失了平衡，水漬灑出一些在男人的長褲上。
男人斂了下眉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，三曉先附在他耳邊說了句：“莊上的谷子能收了嗎？”這是情報員教她的暗號。
周明深頓住腳步，三曉緊張地捏著木盤，看見男人轉身閂上房門。
情報被送出去了。
半個月後，街上賣的報紙裏吆喝著江城勝利的消息，又過了很久，周明深再度踏進了柳記客棧。
這一次，三曉成了下一任的接線員。
與周明深隊伍裏的其他人不同，三曉是唯一身體沒有缺陷的，而除她以外，其他的所有接線員，都是啞巴。
舞臺劇的名字就叫《啞聲》，周明深的隊伍也是這個名字，他們是一支即便被捕也不可能背叛組織的隊伍。
因為，沒有人能讓啞巴開口。
三曉不知道自己是哪裏打動了周明深，但至少，她這份任務完成的很好。
硝煙四起的那幾年，三曉手裏遞出過許多消息，她運氣很好，等來了革//命勝利的那天。
平津城解.放的第二年，柳青煙病逝，諾大的客棧裏關門歇業，那天，平津城裏下了雪。
柳記客棧外的大門，卻被人敲響了。
又是那‘咯吱’一聲，三曉擡頭，被門外的人怔住動作。
是周明深。
男人淺淡的唇角向上勾起，對著她比起了手語——這一幕原來的劇本裏沒有。
徐諾教過她們手語，但因為劇本涉及的信息太繁雜，每個人手裏都有不同的臺詞，添上手語太過覆雜，於是盡可能用文字代替。
實在需要的，也只是比較簡單的句子。
至於她和沈誠的這幕，原本是兩人在雪地中對望便可，可面對沈誠現在的動作，李樂妍根本不敢亂動，只敢楞楞地看著他。
但出乎意料的是大熒屏上跟著打出了字——
“三曉同志，我一直在找你。”
“組.織期待你的加入。”
“為我們繼續做這榮光的事。”
時間過得很慢，許久，沈誠結束手裏的動作，全場都仿若調成了靜音，白熾燈淺淺籠罩在兩人身上。
又隔了半秒，李樂妍聽見臺下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。
這一年，她們高二，演出的舞臺劇成功拿下文藝表演一等獎，同時，那張舞臺劇結尾的照片，也被人拿相機拍了下來，上傳到貼吧蓋起新樓，還被十三中印進了後來的招生宣傳手冊。
李樂妍原本也沒想到，會和喜歡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擁有一張合照。
可以不用遮掩，直接出現在陽光下。
演出結束的當晚，徐諾就在烤魚店裏定了位置說要慶祝，徐摩志和唐玲還特意給他們每人都發了小紅包。
晚上一群人臉上都掛著笑，湊在一起聊天玩游戲，鬧了半天才散場，出門的時候吹著冷風，李樂妍披著厚外套攏了攏衣領，沈誠順手幫她拿了書包，李樂妍剛伸手背過去的時候，烤魚店對面不遠處的街上，有人開口叫了沈誠的名字。
李樂妍順著投去視線，中年男人一身西裝革履，身後是一輛李樂妍不認識的豪車。
但他和沈誠長得很像。
李樂妍在心裏猜測兩人的身份，任由沈誠幫她理好書包，擡眼卻見男生的臉上表情不算太好。
雖然沈誠很多時候臉上表情都很淡，但不知是不是相處熟悉的緣故，李樂妍總覺得。
他似乎心情不好。
因為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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‘咯吱’一聲，灑掃女工三曉推開廢棄柴房外面掩映的房門，手顫悠著掛鎖，踩著步子慌張地去了前院東邊的廂房。
柳記客棧坐落在平津城最繁華的太平街上，然而今天發生的事，對三曉來說，卻一點也稱不上太平。
前線的戰火燒到了沿海的江城，相隔不過幾路站點的平津卻仍舊歌舞升平，那些戴著帽子的肥肚男人自稱紳士，嘴裏叼著一尾短短的名牌香.煙，來柳記客棧與老板娘柳青煙攀談，說著些自認灑掃女工聽不懂的話。
這不，天才一亮，樓上柳青煙夾著的尖細嗓音就傳下來了。
“三曉，院子今日可是掃了？”
話落，陳星就似再已繃不住，沒忍住擡手叫哢，湊到徐諾面前愁眉苦臉：“徐老板，你就饒了我吧，這老板娘誰演都行，就我是真不行啊……”
“再克服一下，好歹是個大美人呢。”徐諾油鹽不進。
陳星仰天哭嚎，李樂妍走過去安慰她好一會兒，排練照常開始。
她們所演出的故事背景是在民.國.戰爭時期，前線戰事嚴峻，深入敵方內部的情報員幾經波折傳遞出作戰路線，原本的接線人員犧.牲，危急之際，被另一支神秘組織搶救將線轉入平津城。
情報員最後一站聯絡的地點就在柳記客棧。
廢棄柴房內，情報員就著油燈木炭，在撕下的染著血痕的白巾上一點一點把情報寫了上去，最後一字落筆，接線的情報員也咽了氣，死前都還抓著灑掃女工三曉的袖子。
情報員的遺言還響在她腦子裏，三曉需要揣著這份隨時都可能讓她喪命的情報，等上線的接頭人。
三曉的心始終顫著，客棧又因為柳青煙的緣故不時來一些各路形色的軍..官，她每日灑掃時都不免有些小心。
直到今日，客棧裏終於來了位開榮記大飯店的商人。
和沈誠的第一場戲就是兩人對視的眼神，情報處處長周明深斂眉盯著這個不時打量自己的女工，深沈的眉眼叫人看不出情緒，轉頭又和老板娘點頭打招呼。
只是全程都沒有說話，這讓三曉又想起情報員閉眼前給自己的交代，讓他等一個如他一樣的人。
情報員是個啞巴，所有的信息都寫在白巾上。
李樂妍又往沈誠的方向看了一眼，眼中的打量和緊張都表達得很好。徐諾滿意地點點頭，宣布今天的排練就到這裏。
李樂妍松了口氣，同時又看著劇本後面她和沈誠的對手戲，擡手將本子蓋在了臉上。
舞臺劇成功通過了校選，表演當晚，李樂妍換好衣服，劇組的所有人都在有條不紊地對臺詞，他們的節目排在第七個，抓緊時間又排練一遍。
李樂妍看著舞臺上明亮的燈光，小腿卻忍不住有些發軟，剛和她對完戲的沈誠站在旁邊，註意到她臉色有些發白，伸手從兜裏掏了顆薄荷糖撕開遞過來：“含一分鐘，能緩解緊張。”
李樂妍說了聲謝謝將糖含進去，冰涼的薄荷味讓人稍稍鎮定了點，沈誠手裏拿著臺本：“不用緊張，你臺詞記得很熟，就把它當成排練，再重覆一遍。”
聞言點點頭，李樂妍：“好。”
主持人很快上前報幕，班裏的同學幫忙把道具搬了上去，十三中文藝節歷來隆重，舞臺上的投影屏正放著畫面背景，陳星已經上了臺。
李樂妍在臺下又把自己的臺詞過了一遍，趁切燈的時候上了臺。
一片漆黑的舞臺上，燈光從頭頂升起，‘三曉’很快進入狀態，故事一路進展到周明深入住客棧。
柳青煙特地到前院來尋她：“三曉，樓上東邊的房間先去打掃了，弄幹凈一點。”
“嗯。”三曉點著頭，手指掐在掃帚上，鼓著膽子接話：“是哪位榮記大飯店的老板？”
不知是心情好還是什麽，柳青煙竟然回了她：“不錯。”
“可那位先生、瞅著像是個……寡的。”
這話卻讓柳青煙皺起了眉，冷冰冰剜她一眼：“客人的事情少打聽。”
這般反應，看來是真的了，三曉心裏想著，面上配合地應了幾聲是，往樓上去了。
周明深的房間在三樓東邊第一間，三曉推開房門進去，裏面空空蕩蕩，她仔細把房間掃了，動作很慢，又像是在刻意地等著什麽人。
終於在她擰完抹布轉身的時候，房間裏虛掩著的門再度被人推開。
三曉直起身喊了聲先生。
周明深掃她一眼未作理會，淡淡地站在原地，三曉並未說太多，走過來端著水盆往外，卻在經過男人身邊時沒端穩失了平衡，水漬灑出一些在男人的長褲上。
男人斂了下眉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，三曉先附在他耳邊說了句：“莊上的谷子能收了嗎？”這是情報員教她的暗號。
周明深頓住腳步，三曉緊張地捏著木盤，看見男人轉身閂上房門。
情報被送出去了。
半個月後，街上賣的報紙裏吆喝著江城勝利的消息，又過了很久，周明深再度踏進了柳記客棧。
這一次，三曉成了下一任的接線員。
與周明深隊伍裏的其他人不同，三曉是唯一身體沒有缺陷的，而除她以外，其他的所有接線員，都是啞巴。
舞臺劇的名字就叫《啞聲》，周明深的隊伍也是這個名字，他們是一支即便被捕也不可能背叛組織的隊伍。
因為，沒有人能讓啞巴開口。
三曉不知道自己是哪裏打動了周明深，但至少，她這份任務完成的很好。
硝煙四起的那幾年，三曉手裏遞出過許多消息，她運氣很好，等來了革//命勝利的那天。
平津城解.放的第二年，柳青煙病逝，諾大的客棧裏關門歇業，那天，平津城裏下了雪。
柳記客棧外的大門，卻被人敲響了。
又是那‘咯吱’一聲，三曉擡頭，被門外的人怔住動作。
是周明深。
男人淺淡的唇角向上勾起，對著她比起了手語——這一幕原來的劇本裏沒有。
徐諾教過她們手語，但因為劇本涉及的信息太繁雜，每個人手裏都有不同的臺詞，添上手語太過覆雜，於是盡可能用文字代替。
實在需要的，也只是比較簡單的句子。
至於她和沈誠的這幕，原本是兩人在雪地中對望便可，可面對沈誠現在的動作，李樂妍根本不敢亂動，只敢楞楞地看著他。
但出乎意料的是大熒屏上跟著打出了字——
“三曉同志，我一直在找你。”
“組.織期待你的加入。”
“為我們繼續做這榮光的事。”
時間過得很慢，許久，沈誠結束手裏的動作，全場都仿若調成了靜音，白熾燈淺淺籠罩在兩人身上。
又隔了半秒，李樂妍聽見臺下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。
這一年，她們高二，演出的舞臺劇成功拿下文藝表演一等獎，同時，那張舞臺劇結尾的照片，也被人拿相機拍了下來，上傳到貼吧蓋起新樓，還被十三中印進了後來的招生宣傳手冊。
李樂妍原本也沒想到，會和喜歡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擁有一張合照。
可以不用遮掩，直接出現在陽光下。
演出結束的當晚，徐諾就在烤魚店裏定了位置說要慶祝，徐摩志和唐玲還特意給他們每人都發了小紅包。
晚上一群人臉上都掛著笑，湊在一起聊天玩游戲，鬧了半天才散場，出門的時候吹著冷風，李樂妍披著厚外套攏了攏衣領，沈誠順手幫她拿了書包，李樂妍剛伸手背過去的時候，烤魚店對面不遠處的街上，有人開口叫了沈誠的名字。
李樂妍順著投去視線，中年男人一身西裝革履，身後是一輛李樂妍不認識的豪車。
但他和沈誠長得很像。
李樂妍在心裏猜測兩人的身份，任由沈誠幫她理好書包，擡眼卻見男生的臉上表情不算太好。
雖然沈誠很多時候臉上表情都很淡，但不知是不是相處熟悉的緣故，李樂妍總覺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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